记者:能讲讲你刚来美国时的经历吗?
赵小兰:那时我8岁,一句英文也不会讲。显然,我们在美国的最初几年很艰难,我们不会说这里的语言,吃不下这里的食物,就是这样一些小事。
我第一天上学的时候,我父亲请假陪我去学校。在那个时候,请假是一种很大的牺牲。我记得和同学见面,当时他们刚结束课间休息涌进教室来。就像任何一个家教良好的华裔小孩一样,我弯腰向老师鞠了一躬表示尊重,全班都笑了起来。我不明白为什么(笑),但觉得很尴尬。
我生长在一个有6个女儿的亚裔家庭里。我们经常自己开玩笑,说父亲将来会为我们结婚花很多钱,或者说他以后有家业却没有儿子来继承。但我们从来没有真的为此感到沮丧,因为我的父母都非常有能力。他们让我们深信自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这不是出于傲慢,而是我们知道自己的价值。这种自我价值不由别人来衡量,是深植在我们自己身上的。
(赵小兰在父亲赵锡成和丈夫麦康奈尔陪同下宣誓就任交通部长。)
记者:我见过很多照片,你在里面都是唯一的女性。你有过导师吗?
赵小兰:不,我没有导师。我曾经远在美国主流社会之外,这也是为什么我告诉年轻人,不要因此而气馁,要从各种不同的地方寻找能启发你的东西。你知道,我有一张很小的照片,上面是我父亲家乡所在的小村庄:茅草房顶的小屋,鸡群和猪群四处乱跑。我就看着那张照片对自己说,你知道,如果我父亲能从那样的环境走出来,克服那么多的困难,我作为他的女儿,当然也可以。
记者:那你来华盛顿的时候并不认识什么人,对吧?
赵小兰:我当时一个人都不认识,连想在里根总统的竞选连任团队里当个志愿者都没被录取,因为你知道的,没有人愿意为我做担保。花了不少时间我才找到一个人,这个人又帮我找到一个人,再找到下一个人(笑),最后终于有人给了我一个机会当志愿者,在里根的团队里做了4个月。
记者:你做得很出色,你的家人也很出色,现在你所在的职位,也可以说让你变成了一个人脉很广的局内人。
赵小兰:我没有感觉我人脉很广,我觉得这是人生中最大的讽刺之一——人们认为我有权有影响力,而我一生都在为那些局外人奋斗,我尝试为他们发声,确保人人平等,无论是做志愿组织和平队(Peace Corps)主席、非营利组织联合基金会(United Way)总裁、或是劳工部部长的时候都是如此。我的管理方式一向是注重包容和参与。所以,是的,人们可能把我看作局内人,但我从未忘记作为局外人时的感受,那种脆弱、害怕、觉得自己不会成功的感受。而尊重不同文化,以及愿意相信他人,是帮助我的关键因素。
记者:那么当你听到“排干沼泽”这样的话时,你是什么感受?这对那些在同一个机构好好工作的人来说,是一种具有贬低性的用词。
赵小兰:我想即使是这些大型机构内部的人——不管是公立的还是私营机构——他们也会承认还有进步改善的空间,承认欺诈和滥用问题可能发生,而且他们也想要揪出这些渎职行为。大官僚结构里的人常常也会感到沮丧。
(注:“排干沼泽”原指将蚊虫栖息的沼泽地抽干,以减少其数量,达到预防疟疾的目的。80年代起这个说法在美国政坛被大量使用,如里根曾以此比喻要消除政府官僚主义,川普曾以此比喻要解决联邦政府中存在的问题,众院民主党领袖佩洛西2006年也曾以此比喻要消除共和党对国会的控制,重掌两院。)
来源:美国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