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06/16/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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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克利公开信发布之后
前天伯克利教授的那篇文章发布之后,在美国引起了轩然大波。英文社区里非常分裂:
一种就是,卧槽,说得太好了,说了我想说的话,但是我只能默默点个赞。
一种就是是一定要揪出谁写的!谁特么那么反动。UCB历史系发推表示强烈谴责。革命小将们,千方百计筛查这人到底是谁。有码工甚至想出了,对邮件进行统计分析,然后再把伯克利几个教授已发表论文也统计分析,根据行文风格,揪出这颗大毒草背后的反动派。 当技术落到黑暗势力手里,破坏力就会加倍放大。 伯克利大学的历史系在twitter上发表了声明,如下: 然而评论直接翻车了。一句话概括就是,你们那么气急败坏,不正是证明了那封信中所说的内容是真的么。 当从逻辑和事实上无法有力驳倒那封信的时候,左派的攻击入口变成了:这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伯克利的历史系的教授。然而这个重要么?北大的学生出去打架干坏事从来都声称都是隔壁贵校的。 攻击者的逻辑其实大家非常熟悉:只要把这个人否定了,那么他的观点是否正确,是否符合逻辑就不再重要了。最常见的套路就是,把这个人挖出来,然后拿放大镜看这个人,发现他在幼儿园的时候,摸过女同学的屁股。wow,这个人是个色情狂。然后一哄而上,打翻在地,再踩上一万只脚。 而事实上,即便这个作者是阿拉巴马农村小学教师,那么他说的问题存不存在?有没有道理呢?为什么说话一定要看是谁说的而不是话的本身呢? 大学里究竟有什么不能辩论的 美国大学被左翼势力占领,并不是今年的事情,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2017年8月9号宾大法学院教授Amy Wax 发表了《Paying the Price for the Breakdown of the Country’s Bourgeois Culture》即《美国版真理大讨论:美国奋斗文化崩溃的代价(译文/原文)》之后,文章也在美国的思想界和文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文的作者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学院教授Amy Wax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攻击: 包括但不限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学院33名教授联名写公开信要求开除她, 宾夕法尼亚法学院的院长要求她休长假,学界和舆论界的持续炮轰。 2018年,2月16日 Amx Wax教授在《华尔街日报》发表了一篇新的文章《What Can’t Be Debated on Campus》继续探讨美国的核心价值观和言论自由所遇到的问题。 英文原文 pdf文件,或者查看原文 https://stemcool.blob.core.windows.net/blog/wsjamy.pdf 译文如下: 今天的美国校园中充斥着所谓言论自由和价值观自由的夸夸其谈,嘴皮子上夸张地支持着自由表达和观点多样性。但我通过最近撰写有争议专栏文章的经历,了解到,其实大多数这种夸夸其谈是没有多大价值。只有当人们面对他们所不喜欢的言论时,才能看清楚他们的这种夸夸其谈究竟是不是他们真实的想法。 我与圣地亚哥大学法学院 Larry Alexander教授合写的专栏文章《Paying the Price for the Breakdown of the Country’s Bourgeois Culture 》于2017年8月9号作为头版头条刊登在 《费城询问报》上。 文章中,我们首先列出了当今美国社会的一些病态: 太少的美国人真正能够适应现代社会所需要的工作。适龄男性劳动参与率处于大萧条以来的最低点,鸦片类毒品滥用现象非常普遍,凶杀和暴力困扰着内陆城市。几乎有一半的孩子都是非婚生子女,而更多的孩子由单身母亲抚养。许多大学生缺乏基本的技能,高中生的排名低于世界上其他二十几个国家! 美国适龄男性劳动参与率历史曲线 图由译者补充 然后我们讨论了“文化准则”,即一系列理所应当的行为(这些准则从二战结束之后到60年代中期,在美国社会得到广泛认可): 先结婚然后再要小孩,为了家庭和孩子们努力维护婚姻。为了找到高收入的工作,努力获得所需的教育。努力工作,拒绝懒散。尽可能为你的客户和雇主多做一些事情。做一个爱国者,随时准备为国家服务。尽可能维护邻里和睦,具有公民意识,慈善意识。避免在公开场合使用粗俗的语言,尊重权威。避免药物滥用和犯罪。 这些文化准则定义了一个成年人的责任,文中进一步提到 这些文化准则为社会的生产效率提高,教育水平的提高,社会和谐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我们声称,这种奋斗文化的崩溃很大程度上解释了当今社会的很多社会悲剧,因此我们呼吁重新拥抱这种“奋斗文化”走上解决这些社会问题的漫漫长路。 在整篇文章最具有争议性的部分中,我们指出有些文化并没有让自己的民众为适应这个高效现代化社会做好准备,我们举例: 好比印第安人的文化是为游牧猎人设计的,但不适合21世纪的发达国家。在一些白人工薪阶层中的单亲,反社会的亚文化,在一些城市黑人中反白人说唱文化,在一些西班牙移民中的反融合亚文化同样无法适应21世纪社会的需求! Amy Wax教授 图片来自华尔街日报 各界对这段文字的反应让我提出了一个问题,即学术界,甚至是整个美国社会如何处理那些非正统的观点?有据可查的是,今日的美国大学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多地掌握在那些政治光谱偏左(极左)的学界人士手里。那么这些左派学者应该如何处理那些和他们的“政治正确”相差很远的观点呢? 正确的回应方式应该是,进行合理的辩论:试图用逻辑,证据,事实和实质性的论断,来证明为什么这些观点是错误的。这种文明的对话在我们这样的法学院尤为重要,因为法学院就是致力于教会学生如何从一个问题的各个角度出发进行思考和探讨。一般来讲,学术机构应该成为人们可以自由思考和分析那些影响我们社会和生活方式重要问题的地方,然而在今天这种强制政治正确的氛围中是不可能的。 我们这些在学界的学者们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是发表毫无逻辑的言论:喊口号,谩骂,诽谤,人格侮辱和不经思考,毫无意义的标签。同样,我们这些学者不应该不提供合理的论据而直接拒绝他人的观点。然而,近年来,不止一次我自己或者看到其他学术机构一再遇到这些违反公共实践标准的事情,而且我们也看到这一趋势在社会上不断蔓延。 加州伯克利大学反对Milo(一个右派的编辑)集会变成一场骚乱(图由译者补充) 有人可能会回应说,无理的诽谤和歇斯里地的谴责也是言论,必须也予以捍卫。而我最近的经历让我重新思考这一立场。在我们和别人辩论时,我们应该要有更高的标准。当然,人们有权抛出“种族主义”,“性别歧视”和“仇外心理”种种标签 – 但这并不是正确的做法。随便贴标签不会给人于启发,教诲或教育。事实上,他们只是通过贴标签来阻止并扼杀不同意见。 现在说说,去年八月份我们的专栏发表后发生了什么?我收到了大量所在大学和其他地方学生和教授的一系列信件,声明和请愿书,纷纷谴责了这篇文章是仇恨言论,种族主义,白人至上主义者,仇外心理,异族主义等等。也有人要求将我驱逐出校,并从学术委员会中除名。但这些要求没有一个是通过严肃和正式的渠道来解决我们之间观点的分歧。 我们的校刊《宾夕法尼亚日报》发表了一篇回应,并由我的五位宾大法学院同事签名。他们指责我们赞美20世纪50年代的罪恶。因为50年代的十年是公开实践种族歧视,限制女性机会的十年。我并不同意这样的看法,1950年代是有一些问题,但是这些问题瑕不掩瑜。而且我们在专栏中,已经看到这些问题,并明确表明了我们对这些问题的态度,所以这篇回应并没有任何新东西传递给我们。但至少这个回应试图在提出一个论点来和我们进行探讨。 而那封由33位宾大法学院同僚签署的公开信,就连这一点都没有做到!这封信从专栏和我们的采访报告中断章取义,然后谴责我们两人,并断然拒绝了我们的所有观点。然后,它还呼吁学生监督我并随时报告他们所谓的“偏见”。这封公开信没有任何辩论,也没有任何实质内容,也没有任何推理,也没有指出我们的专栏文章错在哪里。 我们已经听够了各种关于榜样的话题:榜样是如何为学生和其他人树立了积极范本,供人学习和模仿!在我看来,签署这封公开信的33位教授都是反面的楷模。我想对学生和公民们说:请不要跟随他们的脚步-谴责他人的观点而提不出任何合理的论点。请拒绝他们所带的节奏!他们不仅没有教你行使公民话语权( 这是自由教育和民主的必要条件),而且他们的行为所传递的信息是合理的公民讨论是不必要的!正如纽约大学的Jonathan Haidt 博士于9月在学术网站Heterodox Academy上所写的那样:“当你们因为与一位同事的言论有分歧而签署的每一封公开信都使我们更接近一个世界即通过社会力量和政治力量来解决分歧,而不是通过辩论和说服!”在此文发表之后,公开信的两位签名者 Jonathan Klick和Jonah Gelbach对Haidt 博士在Heterodox Academy 发表的这篇质疑公开信的文章作出了回应,并为公开信提供了辩护意见。 但值得令人高兴的是,读者们对公开信的评论非常深刻!一封读者写道,这封公开信“既没有反例,也没有反驳Wax的论点,只是生硬地断言她错了,这好令人尴尬啊!”另一位写道:”这封信是自以为是的伪善典型表现,完全不能像Wax教授与Alexander教授一样如此有力地表达的论点……父母们请注意,如果你想让你的女儿或儿子学会如何解决有争论的问题,请不要把它们送到宾夕法尼亚法学院。” 宾大法学院在专栏文章发表之后不久,我遇到了一位我很久没有见过的同事。我便问侯他暑假过得怎么样?他说他的暑假过得相当糟糕,而且看起来非常严肃。我还以为有人死了。然后他解释道,他的暑假非常糟糕的原因是我的专栏文章。因为我的攻击会对学校,学生,教师造成损害。连我一位耶鲁法学院左倾的学生都觉得这个故事很有趣 – 谁能想到一篇专栏文章能够毁掉某些人的暑假!但是,这件事除了荒谬之外,还请注意用词的斟酌:“attack”和“damage”通常是用于敌人而不是同事或公民之间的对话。事实上,这至少从另外一个侧面反映了他们这种敌对的观念:“它们不鼓励表达不受他们欢迎的想法和言论。” 我和我们的副院长也有过类似的交谈。由于她的官方身份无法签署公开信,但她辩解说签署公开信是必要的。她告诉我,公开信必须要写下来才能让我引起重视!这样才能让我重新思考我写下的内容,并理解我的言论所造成的破坏与伤害,这样我以后才不会再次这样做。消息非常明确:停止异端。 我们法学院的同事中只有一半在公开信上签名。有一位没有在公开信上签名的教授给我发了一封深思熟虑,律师风格的电子邮件,解释她是如何想的以及她为什么不同意我在专栏中的特定主张。我们之间进行了友好的电子邮件交换,我们依然是亲切的同事。在此之中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同时我也了解到她的部分观点与我保持一致,事情本应该是这么运作的。 在签署这封信的33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跑来跟我谈专栏文章这件事,我很感激。在大约三分钟我们的谈话中,他承认他并没有完全拒绝我专栏中的所有内容。他承认,奋斗文化的价值观并不是那么糟糕,也不是所有的文化都是同等的。鉴于这些是专栏文章的要点,那我就奇怪了问他为什么在信上签了字。他的回答是,因为我在接受《宾夕法尼亚日报》采访时,他不喜欢我的说法,即全球移民涌向欧洲裔白人国家的趋势表明某些文化的存在着优越性。这触发了他的“code“,让他嗅到了纳粹主义的味道! 那么好,让我再次声明我从来不支持纳粹主义! 此外这种指控某段言论是某些事情的触发信号或者狗哨声或者类似的说法(我们经常能听到这种指控,即便人们有时只是陈述了某些能够证明的事实),这种指控是令人百口莫辩的。这好比我们指控某个演讲者的演说引起了某些听众感情受到了伤害,感到被边缘化一样。使用这种语言(学生们已经非常好地学会了这招)的目的就是终止讨论和辩论。让一切他们认为不可接受的言论止步于沉默。 humpty dumpty 的名言 正如Humpty Dumpty对爱丽丝说的那样,我们可以可以利用文字说出任何我们希望这些文字表达的意思。但是又是谁能决定这些言论是不是某些事情的代码或者狗哨声的资格呢?当然那些掌权者-在学术界这意味着左派。 我33位同事可能相信他们正在保护学生们免于受到有害意见的伤害,但他们这么做对学生们并没有好处。学生们并不需要被保护,他们反而需要接触到各种不同观点的讨论和了解看问题的不同角度。这种接触将教会他们如何思考。正如John Stuart Mill 所说的那样,“只知道他自己一方的人,对彼此都知之甚少。” John Stuart Mill 是19世纪英国著名的哲学家,经济学家 在专栏文章发表之后几个月里,我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1000多封电子邮件 – 大部分都是支持性的,有些批评,但这些批大部分都是深思熟虑并充满敬意的。许多人都表达了这样的想法:“你说出了我们的想说但不敢说的想法!”-这句话是我们这个公民社会的悲哀啊!许多人敦促我不要退缩,怯懦,道歉。我非常同意他们的观点,异议者已经道歉的太频繁了! 至于宾夕法尼亚大学,号召反对我的行动还在持续进行中。我们法学院的院长最近建议我明年休假并停止一年级的必修课的教学。他解释说,他受到很多因为我不受欢迎的观点而要求驱逐我的压力,并希望我的离开会使争议能够平息下来。当我提醒他,他理应是一位抵制这种无理要求的领导,他解释说,他是一个“多元化的院长”,他必须要倾听并容纳“各方面”的意见。 民主是在谈话和辩论中,而不是一团和气中茁壮成长的。我每天都会在媒体上看到一些事情,并且每天都会听到一些令我感到愤怒和侮辱的事情,甚至有一些是关于我朋友半真半假的事情。感到冒犯与愤怒往往地盘有关,这种感觉是是我们一个开放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应该教导我们的年轻人适应这些事情,而不是相反。 讨厌,拒绝和回避和我们持不同政治理念的人是不利于我们国家发展的。我们在一起生活,我们需要一起解决我们的问题。这些和我们观点不同的人总有可能在某些方面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东西,在某些方面可以作出贡献,在某些东西方面可以教导我们。如果我们看不到这一点那么是危险的!正如 Heather Mac Donald 在“国家评论”中谈及我那边有争议的专栏文章时所写的那样:“如果左翼对不平等现象的分析是错误的….而文化比较分析反而是更接近事实真相的呢?如果真正的改革行为是应受惩罚的“仇恨言论”,那么我们很难知道这个国家该如何解决其社会问题。“ 换句话说,我们很有可能被现在所灌输的正统观念带上歧路。 美国道路是历来是以文明的方式进行自由和公开的辩论。我们的大学校园和整个社会应该回到这条道路上来。 结语 Amy的文章很长,但是观点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读到某些地方,如果熟悉历史的朋友背后不由会感到一阵寒意。特别是当左翼学者号召学生监督Wax教授言行的举动,以及现在还在持续的驱逐Wax教授的行为。 美国的历史正如Amy Wax教授所说,是在公民之间自由公开的辩论中前进的。小到一个小区的规定,学校的规定,大到国家的走向,政策的取舍,宪法的解释都是充满了讨论与辩论。 美国有一套非常有名的《联邦党人文集》,最早就是连载于纽约当地的几份报纸上的政论小短文。这些短文中有很多关于美国宪法的探讨,联邦与州之间关系的讨论,发展后遇到新问题的讨论,以及各种力量关系之间的制约的讨论。这本文集到现在成了了解并理解美国的运作机制绕不过去的文集。而反方同样有anti-federalist papers,各方都有表述。 而从2017年到2020年,美国大学校园的自由讨论氛围已经越来越小了。2017年Amy还敢实名发表看法。而现在这位教授连实名都不敢用。他/她说的对,即便在对各种法律条文倒背如流的顶级法学院,都有一半的教授联名要求开除他。 期待左派的笔杆子们,能够发起一场有效的辩论,真理往往是越辩越明,而不是跟盖世太保一样追查此文的原作者是谁。大学不是思想的培养皿。
来源:雪尼尔雷山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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