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鸡血妈妈"焦虑无处不在,为什么让人窒息?

時間:04/20/2021 瀏覽: 2787

最近,电视剧《小舍得》又让观众结结实实体验了一场全方位的中国式教育焦虑。

“小系列”电视剧前两部作品《小别离》和《小欢喜》大多都是在较为轻松的环境下来探讨教育问题,让观众感觉既贴近生活,又不至于形成过分的生活投射。

而这次,电视剧将目光转移到了鸡血妈妈们身上,更早以前她们还有一个统一的称号叫“中国式虎妈”。



在剧中,欢欢成绩一般,父母提倡素质教育和快乐成长,是名副其实的“素鸡娃”。子悠名列前茅,母亲希望孩子能越做越好,是典型的以提升学科成绩为导向型的“荤鸡娃”。就像现实生活中一样,两家家长每次在见面的场合,就会有意无意地开始“斗娃”,但每次战斗结束都没有赢家。

学习有待提高的孩子,家长为了报多少个补习班在家争吵,而看起来好像学习不用家长操心的孩子,也因为家长不断提升的高要求而焦虑不已。

虽然《小舍得》是部电视剧,但这种育儿焦虑却笼罩在几乎每一位观众心上,而更残酷的是,即使剧集前半部体现着万般纠结、无奈与困苦的生活,最终结局尽力呈现出的Happy Ending,可能让很多人略感尴尬。

而现实生活中没有编剧。那些时刻感受着升学压力的孩子与家长,仿佛只能隐约看到远方高考结束这一片光亮,而至于结局美好与否,则更是一件扑朔迷离的事情。

6:30起床,7:30到校,下午放学之后马上赶回家随便扒上两口饭,就开始完成学校布置的家庭作业。等到大约晚上9点作业写完,接下来的时间还要读外语、做奥数、练钢琴,每天基本上都要在10点半之后才能洗漱上床睡觉。



而周末时间更是“惨不忍睹”,白天基本上为了作业和补课忙到连轴转,甚至有时候午饭都要在公交车上快速解决,而大块休息时间除了每天晚上睡觉,基本上也只剩下周日下午的四个小时。

这不是某个高三学生的冲刺时间表,而是南京鼓楼区某小学六年级学生妞妞的作息时间,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成为了生活的常态。

这种高压生活不用说孩子,即使是大人也不一定吃得消。而妞妞妈妈的态度则是其他问题都好说,但学业安排这种事,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在这方面,女性仿佛更加强硬。传统观念上父亲唱黑脸母亲唱白脸的角色分配,在面对升学问题时黯然失色,“虎妈猫爸”的现象越来越多,小时候对孩子严厉的父亲,很多时候也不忍看到孩子如明星行程般的“补课档期”,和日渐驼背和近视的孩子。

很多人回顾自身的成长经历,都对“小升初”这件事不以为然,这个包含在义务教育层面的升学过程,对比中考和高考来看,大约只能算是小菜一碟。

但就是这件以往看似简单的事情,在现在却成为了两考之外全新的硝烟战场,而类似妞妞妈妈这种如临大敌的家长,国内并不在少数。

在一线城市里,孩子需要上补习班是很多家长的共识:好初中是好高中的“绿色通道”,进入好高中则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一本大学的门槛。

随便找一个周末去跟补习班外等候孩子下课的家长聊天,你肯定能听到类似以下的言论:“我们都希望让孩子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地长大,家长忙完工作之后还要围着孩子转更加辛苦,但是现在周围的孩子只要有条件就会去上补习班,别人都报,你能不报吗”?

“一分千人”、“敲门砖”与“优质教育资源”,共同成为当代家长身上的三重枷锁。如果不能让孩子尽量贴近其他人的“起跑线”,那么就像《小舍得》里演员预想的一样,“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面对重点中学的名额限制,几乎所有家长都被裹挟其中,在这个以分数论英雄的战场里,大部分家长都只能“忍痛割爱”,忽略孩子的感受,只要能提分,便可无所不用其极。

虽然教育部近几年一直在叫停各种学习竞赛,但家长和学校对于额外证书的需求却情绪不减。比如最近几年突然流行的剑桥英语五级证书考试(MSE)就是其中的一种,在这个证书体系下,K和P是家长经常讨论的话题,K是第一级,相当于国内中考英语水平,P是第二级,难度与国内高考英语相当。

在北京,若是想让孩子进入本区的“六小强”,拿到“P证书”只是基本操作,也就是说,小学六年级的孩子想要让自己在升学方面具有更强大的竞争力,就必须把高考英语试卷刷出高分。

在这一方面,除了虎妈们,互联网行业的发展没少为这场“焦虑盛宴”拱火添柴。

在线教育机构绞尽脑汁展现着自己强大的课程设置的同时,还通过一篇篇软广来释放焦虑信号。而沟通方式的转变也让家长从以前只能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到现在可以更方便地看到“别人账号的孩子”,攀比范围无止境扩大的背后,让孩子感觉怎么努力仿佛自己的人生都像是在给别人垫脚。

在日渐严重的系统性升学焦虑的背后,家庭关系与孩子心理也遭受着巨大考验。

亲子育儿专家杨樾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超过七成的孩子在四年级之后便慢慢从父母的朋友圈中消失。在这之前,孩子是这方天地里的主角,而在这之后,家庭便慢慢开始围绕着“学习成绩”来生活,亲子之间的交流与活动则在骤然减少。并且在杨樾看来,中国大多数四年级以上孩子的家庭都是不快乐的。

而中小学生心理问题调研报告里的数据也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因为学业压力过重导致的抑郁症越来越多,有数据显示,中国10-24岁的青少年、青年抑郁症患病率在2005年 -2015年间显著增加,患病率已经接近1.3%。

在本该享受单纯快乐的年纪,却承担着让成年人都有些生畏的工作强度和心理压力,而父母的指责甚至监视,则是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曾有新闻报道,一位初中生对学业和考试都表现得异常焦虑,在写作业时双手都会不受控制地发抖。而究其原因,是孩子母亲为了弥补童年没有考上大学的遗憾,对孩子要求甚高,甚至还在家中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发现孩子稍有走神便会直接开骂。

孩子和家长都被自己和周围环境“逼疯”了。不过即使如此也很少有人想要慢下来体验下正常的生活。



而这样的中国式虎妈教育其实在几年前,就已经走出亚洲,在世界范围内产生影响力。让“虎妈”(Tiger Mom)这个词登上媒体报端的初代虎妈美国华裔母亲蔡美儿,当时曾经出版了一本自传《虎妈战歌》,被翻译成了30多种语言,全球畅销。

作为耶鲁大学法学院教授的蔡美儿,曾是一名律师,在成为“虎妈”的代表人物之前,她出版过两本关于国际关系的政治学史学著作,但她的第三本书《虎妈战歌》才让她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



《华尔街日报》就此发表了一篇书评:“为什么华人妈妈更胜一筹?”其中引述的蔡美儿“十大家规”让人印象深刻:

一、不准夜不归宿、二、不准参加学校的小组娱乐活动,三、不准参加校园演出、四、不准抱怨没有参加校园演出。五、不准看电视或玩电子游戏,六、不准擅自选择自己喜欢的课外活动,七、不准有任何一门科目的成绩低于A,八、除了体育与话剧外,其他科目不准拿不到第一,九、不准练习钢琴及小提琴以外的乐器,十、不准在某一天不练习钢琴及小提琴。

一位有过海外经历的中国籍名人在蔡美儿因为此书引起争议时,曾发表过这样的言论:“我在中国所认识的诸位母亲中,没人会像她那样对待孩子,身为法学教授的蔡女士在自命不凡这方面,可算是孤芳自赏了。”

但蔡美儿到底是自命不凡还是道出了儒家教育的真相,我们很难做出判断。在几年前,蔡美儿的虎妈式教育曾引起极大的争议,尤其在国内,美国式的宽松教育曾经是一些父母选择的育儿方式,主导家中孩子教育的中国妈妈们,曾有不少人热衷于给孩子们西方式的培养方式,但最终也是在教育的内卷中,不得不成为了“虎妈”。

在蔡美儿那里,我们能找到东亚虎妈们的身影。蔡美儿大女儿在五年级的时候,考试得了第二名,蔡美儿在女儿回家后并没有夸赞她,反而还罚她每天做20张试卷,做100道运算题,在一周后,大女儿重回第一。

在这种严苛的虎妈式教育下,蔡美儿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也分别上了哈佛和耶鲁大学,但根据一项调查,美国的华裔人群对蔡美儿的教育方式评价要比其他美国族裔要低,而在蔡美儿的著作出版近10年后,蔡美儿的小女儿透露自己的母亲因为被一些人冠上“虐待儿童”的标签,而陷入了抑郁症状态。

虎妈蔡美儿在耶鲁的教职也差点受到威胁,2018年,根据《卫报》的报道,蔡美儿曾经建议实习生在面试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候选人布雷特·卡瓦诺(曾陷入性侵丑闻)时,要穿的更加“外向”,蔡妹儿否认了这一指控,但这一新闻也不禁让人为她捏了一把汗,而在这场虎妈现象中存在不太强的虎妈丈夫也因为在学校内的性骚扰事件而被停职。

但是,“虎妈”抑郁了,她的教育方式,却走向了世界。



“虎妈”现象不仅出现在海外的华裔族群里,在其“本家”东亚甚至亚洲,这种现象更是愈演愈烈。因为通过刻苦努力的学习,实现阶级跃迁是每个家庭寄托在孩子身上的期待。

据报道,韩国虎妈们花在自家孩子身上的补习费是韩国GDP的2%,高达190亿美元,一些家庭每个月支出的2成都花在课外学习上,而韩国政府甚至在2015年就推出“补习宵禁令”,要求晚上10点后,学生不能再进行补习学习。

在这里,补习是实现整个家庭阶级跃迁的重要步骤,在韩国,学历、收入、颜值,做到最好才能实现成功。普遍的观念是“除了第一,其他人都是输家”,整容都在“补习”这个大框架内。

这一现象,不但在韩国,在印度“虎妈”那里显现的尤为淋漓致尽。

今年刚刚成为美国副总统的哈里斯,她的父母分别来自印度和牙买加,但在新闻中,似乎都对她的印度裔血统尤为强调,在她背后,众多印度裔的科技公司CEO从纽约到洛杉矶,早已攻占了美国的各行各业。

根据《财富》杂志的统计:世界500强公司中,有30%的CEO是印度裔。硅谷三大IT公司,除了苹果,谷歌CEO桑达尔·皮查伊和微软CEO萨提亚·纳德拉都是印度裔。在Adobe、诺基亚和百事可乐等世界500强公司,也能频繁看到印度裔CEO的身影。



在华裔族群的“虎妈形象”还未确立之前,日本虎妈们心中的偶像是印度虎妈。她们曾在很长一段时间积极学习印度人的数学教育。将孩子送进东京的印度学校举办的数学补习班,购买《印度数学极限训练》《印度人不为人知的秘密》,据说印度的家长认为,再复杂的计算都可以用心算完成,对照中国孩子背诵九九乘法表,印度的虎妈们,要求孩子要被双位数乘法速算法。

因为在印度“虎妈”的心中,做一名工程师是孩子未来最理想的职业。

而在印度的“虎妈”式教育下,印度式人生的展开路径就是:考入录取率不到2%的印度理工学院学IT,在本国积累经验,离开印度,去美国加入大公司,修读MBA,成为CEO。



但如今再看“虎妈”现象,被牢牢控制在手心的“鸡娃”们虽然能否成功还有待未来观察,但整日强势育儿的“虎妈”们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幸福感最低的群体之一了。

英国伦敦大学的研究人员曾经进行了一次对“苛刻父母”的跟踪研究。结果发现,在虎妈式的教育方式背后,很有可能有一个自身童年经历比较悲惨的母亲,“而母亲不开心会伤害到孩子的心灵,这种后天的沮丧和失落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而那些在家中遵循母亲命令的孩子往往会落得筋疲力竭,身体也可能被压垮。”

去年11月,清华大学教授刘瑜在演讲中提到:“社会、老师,家长不停地引导孩子‘有志者事竟成’,但其实,成功有实力、运气、关系、出身、情商等多重因素,不是空有一腔热血,就能成功”。而她的一句“我的孩子正在势不可挡地成为普通人”也在家长圈引发高度讨论。

对于少数家长来说,孩子的开心快乐更重要,往上走的路有千万条,而终点也有无数个,大多数家长对于这样的建议和想法持悲观态度:“夫妻俩都是高知教授,孩子读的是清华附小,再怎么着,也是个‘高晓松’啊”。所以做一个“虎妈”依然是很多母亲们唯一的选择。

海淀区家长,《上岸》的作者安柏认为,这些育儿的焦虑主要是害怕自己的孩子以后缺乏选择权。“

“现在学历的贬值很严重,考公考编都是几千人去竞争一个岗位,互联网大厂、央企、外企招人也都很挑剔。每年大学生的供应量又有这么多,如果(HR)有清华北大的大学生或者985的大学生挑,他就不会选择别的简历。如果孩子的学历比较差,家里又没有雄厚的资源的话,他找工作就会很被动,只能等着别人来挑。家长都希望孩子能有选择权,能主动地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但是如果受到学历的歧视,孩子可能就会生活得不太幸福。”

“虎妈”存在感如此强大,那么,爸爸们都去哪里了?

其实在虎妈现象的背后,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就是“丧偶式育儿”。“虎妈猫爸”就是这一现象的集中体现,短视频平台的那些搞笑短片中,往往是母亲在卧室里对孩子做作业进行一对一辅导,骂声震天,而在客厅的爸爸们,则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摇身一变成为“家庭主夫”拖地打扫卫生,怒刷存在感。可见男性在中国家庭教育中的缺位。

日本心理学家河合隼雄曾这样说过:“在现代家庭中,一个常见的问题就是,孩子的养育,很容易陷入封闭的母子关系中。”

其实这一现象在全世界都非常普遍,1997年,美国一研究机构曾经对1000多个家庭做过调查,发现父亲投入育儿方面的时间只有母亲的70%左右,在工作日的时候还达不到这个标准,只有不到一半的比例。几乎所有的家庭中,男性都在成为家庭教育的“稀客”。即便在对此课题鲜有研究的国内,也有几项数据让人们担忧,55.8%的家庭中,是妈妈主要陪伴孩子,爸爸陪伴孩子比较多的家庭,和爸爸妈妈陪伴孩子一样多的家庭加起来,一共28%。

而因为父亲存在感的缺失,带来的是带给很多家庭的巨大伤害。同样在美国,青少年自杀者中,有63%的人来自于无父家庭;而在少管所中,70%的“不良少年”来自无父家庭;而那些没有父亲参与家庭教育的孩子,长大之后陷入贫困的概率比其他人高10倍。这些数据虽然来自大洋彼岸的美国,但父亲在家庭教育中的缺失确实让人担忧。

但在实际中,父亲的“不在”,可能并不是父亲不愿意参与到育儿中,很多男性也在各种场合下表明愿意参与到其中,只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选择了不出现,只在关键时刻比如问题出现时,来“指点江山”,甚至去指责否定母亲平常的育儿贡献,这种“诈尸型育儿”也是很多家庭中经常出现的现象,反而更进一步缩小了父亲们在育儿中的存在感。

但要改变这一现象,背后依然是强大的婚姻习俗和文化传统在撑腰,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思维,以及育儿中亲子关系优先于婚姻关系的事实,其实已经将育儿的责任大多推到了女性身上,在未来,育儿的内卷现象只能朝着愈演愈烈的方向发展。


来源:睿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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