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帶來自由貿易、貨物交易與人口流動，但新冠肺炎，將世界打回原形

時間:04/20/2020 00:00 瀏覽: 2300

「移動」帶來自由貿易、貨物交易與人口流動，但也產生相應的風險。

這一波新冠肺炎，將世界打回原形。過去半個世紀以來，因著科技發展與全球化所帶動比較利益的分工，衍生出互（物）聯網、移動裝置和海空運的各式科技、產品與創新服務，讓資訊交換更迅速、世人移動更快速，貨物運輸更精準。於是各式貿易協議和迅速發展的新興經濟，創造出世界一家的互賴體系，我們對世界另一邊的依賴，比人類過往歷史都更深得多。

而世紀病毒COVID-19無所不在、防不勝的的傳染力，則讓我們看到全球化所帶來「牽一髮動全身」的脆弱，與世界快速且大量移動所帶來的過度發展風險。

移動是好事，也是風險

《蝴蝶效應的缺點：全球化如何製造系統性風險以及應該怎麼辦》（The Butterfly Defect, How Globalization Creates Systemic Risks, And What To Do About It）一書作者伊恩．戈爾丁（Ian Goldin）說：「這個新的全球經濟體系帶來了巨大的益處，但是也帶來巨大的風險，……風險變成了可以潰爛的東西，這是全球化的要害部位。」

所以一瞬間，減少國際流動的封城與鎖國，成為各國最快速回應的圍堵策略
維持社交距離，成為保護自己與他人的不二法則。散居在全世界各國的人急忙飛回家鄉，尋求國內就近的協助在哪裡？如同倫敦商學院經濟學教授里查德．波特斯教授（Richard Portes）的說法：「一旦供應鏈受到新型冠狀病毒的干擾，人們就開始在本地尋找其他供應商，哪怕它們價錢更貴，……如果人們找到本地供應之後，因為那些已經認識到的風險，他們就會堅持與本地供應合作。」現在看來很明顯，過去全球化所帶來的快速移動與國際分工，已經讓全世界逐漸承擔著一種未知的風險。

如果仔細深思過去30年來的世界變化，可以看到不論科技發展、經濟發展或政治發展，其實都加速了移動（mobility）這件事。不管是資訊的移動（例如網路與手機）、人的移動（例如航空與高鐵）、物的移動（例如快遞與物流），甚至集體或文化的移動（例如外藉勞工或海外移民）。這讓長期研究「移動」的我有了一個反思與對比的機會。

翻轉、創新，卻也帶來隱憂

Mobility這個英文可以譯為移動性、移動力、移動的狀態，我喜歡用更簡潔的「移動」來稱呼。但我想更強調的，不只是地理或物理的移動（movement），也包含心理與社會的移動，像是思想、心理、人際、社會、人口……。

物理的移動，有助於我們探討像是全球化、供應鍵、無線傳輸、觀光旅遊、運輸物流等議題，社會的移動，則有助於我們瞭解像是心理回憶、人際互動、社區群聚、互助團體、社群媒體、社會運動等領域。過去，地理或物理性移動和社會性移動二者間並沒有太過緊密的關係，但自從互聯網和手機出現後，科技就讓這兩種移動變得密不可分。移動即服務（Mobility as a Service , MaaS）便是最具代表性的傑作。

MaaS是近年來智慧交通領域上的熱門議題。從學理的定義來看，MaaS為「一種提供乘客經由手機應用軟體裝置（APP），預訂滿足個人客製化、整合多元運具，無縫、及戶（door-to-door）的移動需求，並可一次購足的優惠型套裝旅運服務。」

從社會層面的抽象層次來看MaaS，它藉由科技，將人類移動的三大構面──時間、空間與活動，進行全新的設計與安排。例如，Uber藉由手機，將乘客出行的活動與司機位置和可接客時間進行全新的媒合，大幅提升使用者的搭乘體驗，改善供需間的資訊不對稱性，創新出一種全新的移動概念，翻轉了傳統的計程車產業與出行服務。又例如讀者常用的「公車動態查詢系統」，讓乘客知道公車目前的移動位置與何時進站的動態資訊，讓民眾可以有效管理自己的時間，降低不確定性與心理焦慮。

以筆者過往長期所研究和倡議的計程車衛星派遣服務為例，Uber此種利用MaaS科技所帶來的商業模式創新，為平台商和車隊創造不錯的營收，但同時也帶來了全球性的產業破壞與司機族群間的對立與人際撕裂。其次，手機APP所帶來的叫車便利性和各式衍生性服務（例如Uber Eats外送），也為消費者帶來了省時、方便、線上支付等便利生活。Uber和Uber Eats此種看似在地理和物理的移動性為商業帶來了巨大的創新獲利，但此一移動性真的對社會帶來好處嗎？

便利背後的陰影

在真實世界中，我們看到的是：Uber移動創新與傳統計程車產業的司機產生衝突，就算是計程車產業內的車隊善用手機APP來進行叫車媒合，計程車司機的生計與生活仍未獲得大幅改善，司機仍是社會底層的勞動者，還是一個被剝削感很重的職業。為什麼？

再看看像Uber Eats或food panda等善用移動力的外賣平台與送餐到家，他們固然帶來便利的服務，引動巨大的「宅經濟」利益，但是大量穿梭在大街小巷中承擔著交通風險的外送員，仍是未獲得保險與合理保障的兼差零工，他們的工作權益如何被保障？此外，外食服務造成大量食材包裝的消耗，極為不環保，這些廢棄物未來移動回收所造成的巨大外部社會成本，要由誰來買單？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人類源自好奇心的無止盡創新探索，讓科技所驅動出的移動創新可以帶出像Uber、Uber Eats之類便民的出行與餐飲服務；但也因為移動創新所產生的自由貿易、貨物交易與人口流動，帶出新冠肺炎肆虐全球此種世紀災難的副（負）作用。而肺炎病毒快速移動的傳播效應，甚至超過人類推動科技化與全球化分工所帶來的移動利益。

聰明的世人啊，這一波新型冠肺炎正在教會我們關於「移動」的事，我們不可不慎啊！

文章摘自：天下雜誌「獨立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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