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届北京国际电影节购票节奏又突破了人们的想像力。3月28日,北影节套票先于官方票务平台“淘票票”上提前开售,《侏罗纪公园》25周年系列,7秒售罄;《蝙蝠侠》系列,7秒售罄;“百年诞辰伯格曼系列”,10秒售罄;《X战警》系列100套,14秒售罄。
4月1日12点,抢票战役全面打响。“攻陷”5场《布达佩斯大饭店》仅仅用时10秒,紧跟其后的是《泰坦尼克号》和《重庆森林》,分别用时12秒和15秒。当日北影节售票数据:1分钟票房200万元,5分钟600万元,12分钟900万元……截至4月1日24时,首日票房已破1100万元,同比增长85%。
大家“抢哭了”的很多场次,其电影资源通过各个视频App轻易可得。但不少观众还是要等着电影节,拼着手气,捧着钱包,坐进影院。他们痴迷于经典老电影,且自觉汇合成群,抱团赴约。一张张老电影票,就是“接头暗号”。
只要你的钱包和手气“答应”,经典大片随便看
编剧史航在4月10日下午将近3点,发微博说手头多出一张北京国际电影节的电影票,宁瀛导演的《民警故事》——那时离开场仅剩一个半小时。
“谁能在4点左右赶到,请跟帖或私信我。北京国际电影节的票不太好抢,这个又是我一直慕名的写实主义电影,全部非职业演员,23年前,旧时北京气象,值得注视。抓紧时间啊!北京路况你知道。”
结果只过了20分钟,史航的电影票就找到“下家”,一个恰巧在中国电影资料馆的网友。
26岁的王浩是北京某基金公司的业务经理,他2015年开始关注北影节,清楚记得头一次抢票,是在早高峰地铁。那年北影节于早晨8点钟放票,他挤在地铁9号线的车厢里,抢到《教父》三部曲和《美国往事》。
2017年,王浩购票经验丰富了,也结识了影迷同事。“同事做好功课,他先仔细筛选影单,选出值得看的片子,两人各负责一半,分头抢票,买了10多场。”由于“胃口”太大,后来部分场次实在无暇前去,王浩只好把票放到“闲鱼”上原价转卖。
北京大学研三学生杨宸,本科就读于华东师范大学,因而记忆中同时存储上海和北京一南一北两大国际电影节的经历。
“电影节你只要抢到票,而且钱包‘答应’,就可以随便看好电影了。我还不是特别痴狂,每次电影节购票平均在三四百元左右,周围有人会一口气买15场。”
杨宸感慨,那些“院线电影观众”不会在意经典老电影,但电影节的影迷真的非常在意。
他曾在本科毕业季的上海国际电影节,在人民广场的和平影都,看了《星球大战》三场连映,从早上10点看到下午6点,中间休息1小时。
杨宸得意地说,能抢到《星球大战》影票,是因为某个早晨他忽然刷到临时加场的消息,而当时很多人还不知道。他当即从学校坐两个小时地铁赶到和平影都,现场掏200元买票。
有时候,杨宸去看的老电影,年代久远到室友会惊叹,90后的他竟然在看那么老的片子,感觉很神奇。
电影院缔结的缘分不可取代,大银幕才配得上老电影
在网上拥有超高人气的影评人,“奇爱博士”沙丹,还有一个重要身份是中国电影资料馆策展人,参与了近几年北影节策划。
对于自己策划的电影展映,沙丹总爱坐在影院“第一排靠近通道口的位置”,能看到电影,更能看到该场观众的实时反应。“坐在台口地方和观众会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也是一个稳定的情感关系。”
沙丹说,这个特殊的习惯,既是为了工作——方便出去接电话,发生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调整,不过“顺带偷摸的也为了看电影”,“你可以包装成一个所谓的观众,这就是策展人和文本以及观众之间的三角关系。”
电影节的影院,聚拢起一堆散落在各个年份的经典电影,更聚拢起那些偏爱老电影的影迷。
不少去电影节的年轻观众都提到一点,总感觉必须是影院空间和大银幕,才配得上老电影。
杨宸说,有些老电影之前他“故意”攒着不看,因为普通电影能在宿舍吃外卖时用来“下饭”,而经典老电影必须去影院“正襟危坐”,例如看伯格曼,要有一整块纯粹的时间,静下来,才能“真正进去”。
只有在电影节时段,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才能坐在一个空间,安安静静“过节”。每次放映结束,大家集体鼓掌,是最有仪式感的时刻。“电影院本身就能让你脱离现在的生存现实,进入到另类空间场所。电影节这么多人一起,会强化共享的感觉,有种涂尔干的‘集体欢腾’的感觉。”
95后男生徐黎,是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大四学生。他坦言,隔绝了商业爆米花院线片的电影节,最符合他观影的需求。
“我觉得票价值了,不会有平时进电影院那种亏了当冤大头的感觉。比如《广岛之恋》,它要表达的价值、叙事风格还是挺有特点的,对电影变革的意义很大,所以40元的票价还是不亏。”
“电影节都是些真正爱电影的影迷,观影素质高,不会有一般影院里的不良行为。另外电影节还会有导演和中戏的教授来见面。” 徐黎觉得,如果真心喜欢那些经典好片,相比于在网上下载资源,去影院更有致敬的意味,看后更满足。
国外电影节捕捉“新颜”,国内只能消费“老脸”?
每年将最好的老电影“看到饱”,是影迷对电影节的期许。在中国电影资料馆工作10多年、连续4年为北影节做策划的沙丹,总结容易受到影迷追捧的“老面孔”,主要分为四大类。
首先还是大师经典,本身堪称伟大的作品。“经典的力量是永恒的,这次卖得最快的电影,像《泰坦尼克号》,虽然大家看了无数次,但当出现最新的杜比版本的时候,电影本身的魅力还是可以成为电影销售中最重要的武器。”第二类是经典的重新修复。沙丹表示,现在4K技术修复已经相对来说“成为主流”,如《青红》的4K修复,《盗马贼》的4K修复,都能激发出大家观影的积极性,“同时像《广岛之恋》这样的作品,能够在电影院看到电影最完美的一面,大家非常支持。”
第三类是“真正跟我们身边有关系的电影”。沙丹感觉,每次在电影节策划跟北京有关的电影,卖得都非常不错,例如之前京味儿喜剧卖得出奇的好,《顽主》加场多次。由于电影中所映射的社会经济文化记忆,有些观众亲身经历过,看片如重遇青春。
第四类则是很难看到的影片。“像《风雨之夜》这样的电影,是租借过来的,这一次不看以后就没机会了。”除了那些本身拥有老电影情结的观众,也有人犀利发问,似乎国内电影节策划之初就更看重老片子,对新锐作品的关注度远远不如“欧洲三大”。国外电影节捕捉“新颜”,国内只能消费“老脸”。
对此沙丹认为,国内外电影节本身的条件、历史和性质不太一样。“以戛纳电影节为代表的电影节,它是竞赛型的,本身就有自己的诠释以及历史根基,主要模式就是国际首映后来驱动整个市场的买卖。”而北影节、上影节,是一种“公众性”的电影节,这里出现的大量影片在欧洲三大电影节已经卖出去了,因而只是承担放映功能,制造更具延伸性、社会性的话题和文化命题。
沙丹坦言,北影节不是A类的国际电影节,与“欧洲三大节”职能有差异,自身发展也有差距。目前,北影节在寻找自己的优势,先把老片做好。一方面是关于“二手片”,在“欧洲三大节”已经放的影片,做出深度和学术性,为未来的产业发展保驾护航;另一方面,依托于中国电影资料馆等馆藏资源、国家电影修复工程等,去做本国老片修复。
沙丹指出,他们做老电影修复,绝不是只放一两次,也不仅是“为国家民族保存文化记忆”,实际的产业意义更深远,未来会考虑通过全国艺术院线的模式延续老片的生命力,包括资料馆日常放映等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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