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市博物馆展出的宝墩文化史前遗址模拟样貌 摄影记者 王红强

    制图 李开红

    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成都历史文化，那就是“炫”，就像金沙一样，金灿灿的，有着独特的信仰和思想。——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历史学部主任王巍

    中华民族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五千年的历史是事实还是传说？大会上，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历史学部主任王巍以《“中华文明探源工程”主要成果》作了主题报告。

    王巍介绍，中华文明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原生文明之一，研究文明的三要素通常是指文字的使用、金属器的制造和使用以及城市的出现，最终是国家的产生。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一系列的中国考古学的重要发现，极大地推动了中华文明起源研究的进展，中原之外的很多地区都有新的考古发现和研究，让我们意识到，原来中华文明各地都有自己独立的起源，然后曾经都有非常兴盛的阶段，最终形成了以中原地区为中心的格局。

    在具体研究中，研究人员以田野考古为中心，围绕距今5500年到3500年，聚焦良渚、陶寺、石峁、二里头等都邑性遗址开展考古发掘、调查和研究，研究遍布黄河上中下游、长江上下游、辽西地区河套地区，研究最后归纳出符合中国历史情况的文明形成标志，首先是农业和手工业的显著发展，出现明确的社会分工，这也是文明发生的基础。社会显著的阶层分化，高等级的手工业生产和分配为贵族所控制。出现了这些权贵阶层生前居住的大型的建筑，就是后来所谓的宫殿，以及需要动用大量劳动力来兴建公共设施，都邑成为当时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另外出现了王权管辖的区域性的政体和其具有的公共权力——国家。

    在浙江良渚遗址，发现了建于距今约5000年前，面积近300万平方米的内城和更大规模的外城。在山西陶寺遗址和陕西石峁遗址，分别发现了面积在280万乃至400万平方米的巨型城址。这一时期，墓葬中反映的阶级分化非常明显，小墓一无所有，或者仅有一两件武器或陶器；大型墓葬随葬品可达到上百件，不仅制作精美，而且表明等级身份。像这样的社会，显然不再是原来我们认为的部落联盟。

    研究表明，距今5800年前后，黄河、长江中下游以及西辽河等区域出现了文明起源迹象，而距今5300年前后，中华大地各地区陆续进入了文明阶段，距今3800年前后，中原地区形成了更为成熟的文明形态，并向四方辐射文化影响力，成为中华文明总进程的核心与引领者。

    专访

    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王巍：

    中华文明多样性离不开古蜀文明成都考古工作走在全国前列

    中国考古学会理事长、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历史学部主任王巍在开幕式上表示，本次大会以“古代文化交流的考古学研究”为主题，内容丰富，是中国考古学界发现与研究成果的一次集中展示，也是中外考古学合作交流的一次难得的机会。古蜀文化并非孤立存在，而是与中原文化始终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不论是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青铜尊、罍，还是金沙遗址出土的石人、石虎，再或是罗家坝墓地随葬的晋地、楚地风格青铜礼器，巴蜀大地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蕴，为我们提供了“古代文化交流”的最佳例证。

    接受成都商报记者专访时，王巍也表示，中华文明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原生文明之一，中华文明也是多元一体的文明，整个探源工程就是各地百花齐放到中原百川归海的过程，其中古代巴蜀文明就是中华文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成都历史文化，王巍说，那就是“炫”，就像金沙一样，金灿灿的，有着独特的信仰和思想。

    打造世界文化名城考古遗存是重要载体

    成都商报：四川的巴蜀文化在整个中华文明进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王巍：古代巴蜀文明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非常有特色，其中最大的特色就是三星堆。有专家认为巴蜀文化独树一帜，但它还有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古代巴蜀的青铜器和长江中游乃至中国的夏商王朝有着密切联系，在保持特色的同时还有交流。古代巴蜀文明就是一个宝库，提到中华文化多样性的时候，如果离开古巴蜀文明就很难谈了。

    成都商报：古代巴蜀文化与中原文化如何相互融合发展？

    王巍：在古蜀国能看到长江中游陶器、特别是青铜容器的文化因素，这些东西在夏商周时期都是中原王朝上层社会使用的，这些容器在夏萌生，在商王朝形成，王族的身份都由这些来彰显。古蜀王显然是与中原有交流的，在甲骨文中，也能够看到有关蜀人活动的记载，而在目前的考古发掘中，还能够看到中原文化以蜀为途径，与周边国家，例如东南亚等地的交流。

    成都商报：成都发展天府文化建设世界文化名城，文博考古应该朝哪些地方发力？

    王巍：近20年，成都市的考古工作，甚至超过了很多省，金沙遗址的发掘和保护就特别出色，成都的考古工作可以说是走在了全国前列。拿金沙遗址博物馆来说，这就是成都的一张名片，金沙太阳神鸟成为“中国文化遗产”标志，也击败了很多竞争对手。打造世界文化名城，需要有载体，这些考古遗存就是重要的载体。古蜀文明的产生到发展，经历了宝墩、三星堆、金沙，这是一个完整的过程，对于三星堆之前的宝墩文化更要加大研究力度。

    三星堆和金沙

    应该排在申遗项目前列

    成都商报：金沙遗址和三星堆遗址联合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对巴蜀文化有什么意义？

    王巍：以三星堆和金沙丰富的形态，申请世界文化遗产是具有冲击力的，应该排在申遗项目的前列的，这能够弘扬中华文明，让世界了解中国。值得注意的是，蜀文化的来龙去脉已经比较清楚了，但巴文化还是一个谜，如果在20年前，巴文化是什么？巴文化有什么特点？一点也谈不上来，而通过最近几年的工作，已经有些迹象了。

    成都商报：目前中国考古水平处于一个什么阶段？

    王巍：中国的考古已经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期，很有特色。中国幅员辽阔、地形多样，发掘的多样性也是很少有国家能媲美的。我们的土木建筑，朽烂后发掘难度非常大，还在30多年前，马车朽烂过后，我们找比较软的土复原。我们是怎么看出马车的？外国人感到不可思议。中国的考古发掘是世界领先的，有自己独特的绝技，包括洛阳铲，现在仍在使用，在乌兹别克斯坦联合考古，当地人能看到地上遗迹，我们可以说地下还有东西。

    成都商报：中国考古与国际交流有什么进展？

    王巍：中国是考古的沃土，但我们跟国外有很多合作，也了解到了他们的方法，相互交流学习。以前每年的考古年会，都是国内考古机构负责人参加，现在外国很多专家对中国感兴趣，参加大会，能够让世界了解我们的考古进展。马上我们还要开展埃及考古，将两个文明古国的考古发掘联系起来研究。

    中国考古学会名誉理事郭大顺：

    南丝绸之路上

    成都是重要节点

    今年已经80岁高龄，考古大家、中国考古学会名誉理事郭大顺对巴蜀文化也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认为，巴蜀文化有着自己的特点，但也与长江下游有着交流。

    2001年，金沙遗址出土了一件十节玉琮，就带有典型的良渚文化烙印。而成都平原的自然条件很好，城市堆积很好，遗址的连续性也很强，自身的特色明显的同时，对外交流很广泛，除了和中原地区密切交流，还从西南方向走出去，和东南亚乃至印度都有联系，比如古蜀考古中出现的金器，这些受中原文化影响就很小，这些也是后续考古中应该重点关注的。在南丝绸之路上，成都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赵辉：

    四川文化具有特殊性

    也能反映一体化的进程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赵辉认为，四川的文化有着特殊性，三星堆的文化就有很强的特色，但文化的发展、运作、演变的整体方式还是沿着一个大的文化方向，而在巴蜀文化的演进过程中也能看到一体化的进程。巴蜀文化总体来讲，还是内部交流更加频繁。

    成都商报记者宦小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