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认为看金庸小说,会学坏,我觉得这是误解。现代社会不需要侠客,但绝对需要侠义精神。什么叫侠义精神。两个人一起遇到小偷,第一个先冲上去的,就有侠义精神。”
——人大教授冷成金
作为通俗文学的优秀代表,金庸武侠小说不光受到广大读者的热爱,还受到不少作家同行的推崇。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曾经在专访104岁作家马识途时,马老鲜明提出,要重视金庸武侠小说里的营养,“金庸武侠小说,是非常好的通俗文学作品,里面有很丰富的传统文化内涵。”
同时学术界一些有识学者对金庸武侠作品也格外看重,比如北京大学中文系的陈平原教授,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教授冷成金。
冷成金教授是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古典文学教研室主任。对武侠小说尤其是金庸武侠深有研究。1993年,冷成金第一次把金庸小说研究搬上中国人民大学的讲堂上。之后连续多年,开设《金庸小说与传统文化》选修课程,深受学生喜爱。作为最早在课堂推广金庸小说的研究者,他曾经定义武侠小说是,“大俗大雅,至幻至真”,备受读者认可。
金庸先生去世消息传来,封面新闻记者第一时间联系到冷成金教授,请他从文学史的专业分享他眼中的金庸。
“很多人喜欢看,但不一定看得明白”
封面新闻:金庸先生去世后,万众缅怀。您是如何判断金庸的武侠作品的?
冷成金:如果我们不带“傲慢与偏见”,会发现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席卷中国内地的“武侠小说热”是一种不容忽视的文化现象,其读者范围之广、流行时间之长、潜在影响之大在中国文学史上非常罕见。
封面新闻:有人认为金庸的影响力,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跟鲁迅相比。
冷成金:我想说的是,我们不能把金庸简单地与“鲁郭茅巴老曹”放在一个序列进行简单类比。这样比是不科学的。因为根本这就是两种性质不同的存在。“鲁郭茅巴老曹”的作品主要是体现现代性。而金庸小说主要是继承传统小说,尤其是民国以来的武侠小说继承,是非常出色的,并且将之发挥到新的高峰。
封面新闻:金庸武侠如此风靡华人世界,在您看来,是为什么?
冷成金:金庸小说能够在文学史上取得相当的地位,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的武侠小说对传统文化进行了苦心孤诣的梳理,尽管其中难免有偏失和迷误,但总的说来暗合了我们民族重塑文化本体的百年祈盼。金庸小说塑造的大侠形象为我们树立起了一批文化人格的楷模,对于现实人格的选择和构建有着深远的意义。
封面新闻:作为文学专家,您认为,金庸小说应该如何阅读才能最大程度感受到其价值?
冷成金:我认为,金庸小说是可以分析出很多为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合理的积极营养因素。很多人喜欢看,但不一定看明白。要真正懂得金庸作品,需要相当高的文化层次和鉴赏能力。我看到,有不少人也在阐释金庸,只注重有趣的人物故事,将之当成表达现代人世俗看法的工具。带有浓厚的娱乐商业气息。我认为,这种阐释,跟金庸的文化内涵是没有太大关系的。金庸小说中高雅的文化合理性的部分,表现民族文化心理结构的地方,并没有被阐述出来。
金庸武侠难以超越恐成绝唱
封面新闻:金庸武侠真的成为绝唱了吗?
冷成金:金庸小说里真正吸引人的是,他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热爱。站在现代社会,对漫长的积淀深厚的传统社会、精神家园感的深情遥望。金庸以后的武侠作者,再去写传统,跟金庸武侠就不一样了。这个角度来说,恐怕真的是一个绝唱。
封面新闻:金庸难以超越的原因在哪?
冷成金:金庸先生是他那个时代过来的人。他的小说自然带有时代新旧交替、文化转换的痕迹。焦虑、徘徊、留恋等等,就是那种味道。这种对传统文化的深情留恋,是缺乏传统体认的现代人不可能学到的。
我们读完金庸武侠之后,会对人世有悲悯之心,生发出爱世界爱他人的感觉,反对无谓的争斗杀伐,自我境界就被提升了。这就是好的价值。
封面新闻:你认为金庸小说的现代价值体现在哪里?
冷成金:武侠之“侠”,是“以武犯禁”,在现代法治社会,是不允许有侠的行为的。有的人认为看金庸小说,会学坏,我觉得这是误解。现代社会不需要侠客,但绝对需要侠义精神。什么叫侠义精神。两个人一起遇到小偷,第一个先冲上去的,就有侠义精神。可以说,现实生活,处处时时刻刻都需要侠义精神。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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