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高翔
今天,2018年11月8日,第十九个记者节,请允许我们当一回版面的主角,为您讲述新闻背后的故事。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梁波
港珠澳大桥通车
我们在伶仃洋上仰视大国工程
2018年10月23日,采访坐标又一次定位在了伶仃洋上。
当天上午,全长55公里的港珠澳大桥举行开通仪式。这是一座最长的跨海大桥,也是最牛的大国工程。它飞架伶仃洋,让香港、珠海和澳门迈入“一小时生活圈”。
这是我第二次走近港珠澳大桥。上一次,2017年7月7日,海底沉管隧道贯通。我走进海底40米的沉管隧道,已然折服。
这一次,我又该如何走近?来到淇澳大桥的海边,几个渔民坐在船头闲聊着。他们的话题,自然也离不开港珠澳大桥。加入他们,希望他们能指点迷津。
“我开着船,驶过大桥时,从远到近,从近到远,我只能仰视它……”渔民老杨的话,让我茅塞顿开。
好,这一次,就来一次海上直播,用仰视角度,去领略中国工程之美。
10月23日中午12点,我们乘坐快艇从珠海香洲码头出发。雨后的伶仃洋,烟波浩渺。起初,大桥若隐若现。快艇疾驰了不到5分钟,高达百米的江海通航桥桥塔映入眼帘。站在快艇上,我只能仰起头,才能看到塔端。快艇驶过通航桥孔,沿着大桥另一侧,朝香港方向驶去。
大桥弯曲着向东延伸。为何不是直线?原来,大桥要跨海,就得依据洋流流向而建,因为洋流才是这片海域真正的“主人”。否则,经不起“风吹浪打”。
快艇很快,差不多十来分钟,西人工岛跳进眼帘。这是一座我非常熟悉的、中国工程建设者“无中生有”的岛屿。与上次不同,如今它已装修一新。我的思绪回到一年前,想起了总工程师林鸣讲述的“敢于重来”的故事:最后一节沉管对接,首次对接已经达标,林鸣却要求重来一次。第二次,耗时42个小时。林鸣说,指挥沉管对接,像指挥一支交响乐队,是他人生巅峰。敢于重来,是一个工程师的胸怀与态度。而他之所以敢于重来,是因为中国桥梁工程建设已经拥有“重来”的能力与技术,去弥补那几毫米之差的遗憾。
前后两次采访,从平视到仰视,港珠澳大桥尽显大国超级工程之美,尽显“中国智慧”!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杨力
金沙江断流
我们经历“四季”报道堰塞湖
2018年10月11日,下午3点,刚码完稿子最后一行字,报社总编辑通知:“金沙江断流了,你去。”
当天下午,一行三人,坐上司机老王的车,喝过一瓶红景天后,便从成都奔赴1000公里外的白玉县。
“断流现场怎么去?咋个报道哦?”
连续翻越折多山、雀儿山,海拔攀升了N倍之后,终于在第三天凌晨抵达白玉县。当晚我们计划采访白玉县指挥部的情况,被拒绝后只能深夜打扰一线退下的抢险人员,发了两篇快讯,然后在高原上睡了过去。
“必须要去趟堰塞湖前线,才能带回最新的声音和画面!”报道组在激烈讨论过后,好不容易协调到一辆越野车,直奔最近的一处观测点。
在海拔升到4700米左右时,车子停了下来。“不能走了,前面全是暗冰、陡坡,去了会没命的。”在高原上开了15年车的老司机,不敢往前。而更糟糕的情况接踵而来,后方一辆越野车因下坡滑坠直接追尾我们的车,车里的人整个腾起,惊魂难定。“这可是在4700米左右的雪山上追尾!”有人大叫。
下车后,雪已经停了,转瞬而来的是暴晒。一番商量后,徒步前往观测点已经不现实了,在雪山上,举起摄像机,向网友播报了这段经历和从指挥部获得的最新消息。
“高原上的天气说变就变。”这是当地人告诉我们的话,也成了稿件的开篇。当天,在返回白玉县城后,雨水倾盆而下,没有一点儿征兆。
不能直接观察堰塞湖,我们就迂回作战。通过各方努力,我们不仅拿到堰塞体最新的视频,还夜访到水利专家和无人机小队,做了更新更详细的解读,并通过视频、文字、直播的形式第一时间呈现。
在白玉县采访的一天得经历四季才算完。当晚,突然下起冰雹,配合着高原的雨和风,我们一路躲闪着回到小旅馆,听着若有若无的金沙江水声,摸出笔记本电脑、本子和笔,望着窗外的高原夜色,写下《金沙江畔点灯人》《专访水利专家》《夜访无人机小队》等一线报道。
凌晨2点,关上电脑,高原难眠。我问自己,为啥那么干脆就来?有句话听着矫情,但很实在——我们是媒体人,要传递最真的声音。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杨雪
泰国普吉沉船事件
我们用尊重打开当事人心扉
2018年7月5日早上,我和同事从成都飞到泰国清莱,再换汽车到泰北边境小城湄赛,准备采访泰国少年足球队员们被困洞穴一事。下午2点过,历时6小时,我们赶到了救援现场。4个小时后,泰国南部的旅游胜地普吉岛,满载约百名中国游客的“凤凰号”游轮在暴风雨中倾覆。我们接到后方指令,立刻前往现场采访。
6日我和搭档搭乘最早的航班前往普吉,接下来的一周里,我辗转普吉四处采访,也被带入这场暴风雨后人们悲痛隐忍的情绪之中。
26岁的死者李冠南与妻子小霍同岁,小两口是大学同学、恋爱七年,结婚7天,天人永隔;浙江海宁海派家具公司,有超过20名公司员工和家属,死于这场事故;广东人黄俊雄,和其他5名亲友一起来到普吉,只有他一人生还;广东的5人少年毕业旅游团,以后的每一张合影,一个人将永远缺席……命运把他们带到这里,然后大手一挥,一半生,一半死。
采访中,最难的不是奔波,是提问。在这样巨大的悲剧中,我要怎么张口让活着的人回忆可怕一瞬,让遇难者家属讲述悲恸故事?最初的几天里,我几乎没有问过任何人任何一个问题,选择在幸存者病房里当一个沉默的观察者,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倒一杯水,或者塞一个靠垫。我做好了“交白卷”的准备,因为害怕任何一个问题,都是对他们的二次伤害。
几天后,在我扶着他散步的时候,海宁人老黄突然主动开口:“你不是记者吗?你为什么不问问题?”然后,他开始慢慢地回忆起自己的一切,庆幸死里逃生,哀痛同事的天人永隔。这样的交谈,从老黄开始,接力赛一样传递。当我选择了“不问”,他们反而觉得被尊重和保护;当他们选择主动开口,这样的交谈,就不再是一场残忍的挖掘,更像是一次轻柔抚摸伤口的倾诉,和内心痛楚的释放。
在痛苦中仍要追问,在眼泪里仍要记录,用文字记录故事,而故事组成历史——这就是我们的职责。
今年9月,广东的少年们迈进了大学校园,带着对最好朋友的回忆,继续自己的人生之路。以后的每一年,他们都会相聚,每一张合影里,都会留出那一个空位。新的生命会诞生,而逝者因为被记住,仍活在这里。
而我还在路上,随时奔赴下一个未知的约会,用笔,用键盘,用镜头,记录人间冷暖,以温柔目光,守望相聚和别离——我热爱这个职业,其实是因为热爱在这一路上,遇到的坚韧美丽的你们。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杜江茜
金庸先生逝世
我们在香港送别一个江湖
2018年10月30日,刚刚在香港结束了一天采访的我,正和两位同事寻觅晚餐,几乎是同时,我们三个人的手机都响了——同一件事,金庸先生去世了。后方发出指令,希望我们尽快赶到现场,配合进行直播。
第一时间,我们三个都有点懵圈,消息准确吗?去哪里直播?能够迅速采访到哪些相关的人?一边着手解决一连串问题,一边坐上去往医院的计程车,上了车我才后知后觉的有一丝怅然若失,那个陪伴了我青少年时代的大侠,真的离开了。我一直等待的作品大修,将不再可能。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经历送别。这些年,我和同事一起,送别过牺牲的战斗机女飞行员余旭,送别九寨沟地震中遇难的群众……我们经历了对于逝去的告别,也见证过放下过去的新生,例如,在汶川地震十年后,那些从生命裂缝中开出的花朵。
但这一次,又是一场太过不同的送别,因为我们太清楚,这位老人对于这个时代,对于大多数人的意义,我们告别金庸,更是感谢他为我们建构的那个快意恩仇、有血有肉的江湖。
这是一场不打扰的道别,在医院门口,在前后方的默契配合下,我们完成了直播。在直播中,我们无意为这场送别贴上任何标签,仅仅只是见证和记录,在现场的每一个人、响起的每一首歌、每一个匆匆赶到又默默离去的身影,都是一个故事,这些故事,没有戏剧的张力,但却能引起所有人的强烈回响和共鸣。
这也是一场并不符合常规意义的道别,在没有更多的消息和声明的那个夜晚,在医院外守候的媒体都格外安静,而后方,寻找与金庸先生相关的人,挖掘出那些被时间掩埋的故事,关注着读者们的讲述和反馈……参与这场道别的每位记者都迅速找到了自己着手的角度,用尊重和安静的姿态,迅速呈现了一场横跨两岸三地,上下近一个世纪的回顾。
金庸先生逝世,我们在香港送别了一个江湖,但如他所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结束当天的工作后,我就在想,或许,我们现在就已经身处在另一个媒体江湖中。客观、严肃、尊重、真实,这些媒体应该具备的品质,我们依然在坚持。尽管有了更多的技术手段、更丰富的呈现方式,但始终没有改变的,终究是我们对这个时代的关注,以及对个体命运的呈现。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殷航
直播台风“山竹”
我们在广州追着台风跑
2018年9月13日,我和同事接到采访任务,从成都赶赴广州。然而,本要采访的人物却临时缺席,没想到却和今年的超强台风“山竹”来了个正面交手。其实在去广州前,我一直在关注台风“山竹”。接到直播任务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和“山竹”有缘。
做直播,意味着要对着镜头说一个小时。说什么不会尴尬?说什么不会无趣?直播点位选在哪儿?这些都是考验。我和同事反复商量考察后,最终将直播地选到了中山大学北门。
中山大学北门紧靠广州中大码头,门外便是珠江,遥望广州的CBD珠江新城。9月16日,14点30分,“山竹”逼近,整个珠三角都被笼罩在一片狂风和暴雨中。我们抱着设备从酒店出发,步行前往直播地点。由于风雨实在太大,我们只好选择在路边连接好设备,立刻开始直播。这时,广州已经进入10级风圈,雨打在脸上有些疼。
开始直播后,我们沿着设定好的线路步行至珠江边。平时只需要5分钟的路程,这天走了接近15分钟。雨越下越大,江对面的世界已经“消失”,江水也开始出现倒灌,风刮在码头的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在这场直播中,我看见一位中年父亲带着儿子在江边奔跑;一位位外卖送餐员还骑着电瓶车,冲进风雨里;我看见一辆辆救援的车辆呼啸而过,前往那些出现险情的地方;我看见很多社区的大爷大妈,在台风后拿着扫把,开始扫水、清理被吹断的树枝……
其实,所有的灾难现场,一点一滴的现场变化都牵动人心,作为记者,我们关注那些被救援的人,我们也定格每一位逆行者的身影,是消防战士、人民解放军,或者是志愿者救援队……这些灾难中逆行的身影,是有关使命感与生命大义的最好注解。
但事实上,很少有人注意到,记者也是灾难中的逆行者,扛着笨重的器材,一步步跋涉进入最危险的地带,在第一时间带回一线的实况。文字和画面以新闻的形式让更多人看见,记者却要尽可能模糊和隐藏在新闻后面。这也是天职和使命,是媒体人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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